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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风:“家在辽南山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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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8-22 14:12:58  阅读次数:22914 次

  延风姓吴,是位画家,偏偏他总说自己就是一个画画的。似乎他很是不以为然,我却不能。

  大凡在文化艺术圈子里的人,甚或沾些文化艺术气息的人,常常惯于用作品与人品的比照来评价自诩熟知的某些艺术家或艺术界朋友,诸如对诗人用以“诗如其人”,对作家用以“文如其人”,对书家用以“书如其人”,对画家用以“画如其人”等等,这大概是古往今来的模式?而今我亦如是。

  但在二十年前,这种模式对我来说却不适合我对延风的评介。我俩虽同住一个小城,却不曾相互谋面,倒是知其名而绝非如雷贯耳,知其所事而绝非鼎鼎大名,而已。事实上,我俩真正走到一起彼此相识还要晚个几年,且有点出乎意料,可谓颇具喜剧性的。这个中剧情原是出自于我俩的一些交叉的朋友身上——也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就不断地上演着一出出“闹剧”来,“哎,你现在还做××吗?”“哎,你还在××单位吗?”“哎,那天我在××看见你……”好么,每一问都是直指我俩对方的身份,巧吧?朋友说,“你俩长得也太像了!”

  我俩真有那么像吗?得见一见吧?于是,我俩又被朋友们给交叉到了一起。别说,虽然朋友们的眼神儿都有点那个的,到底还有些相似,尤其脸盘,圆而外凸,像一只不很规正的葫芦被锯两开,我俩各自受用了一半。简约的发式也很雷同,由于受到额头的不断扩张,本就不很丰茂坚挺的发丝便只能稀疏地坚守在头颅的中后部位,犹如山背阴处一丛疾风中的劲草。好在我的头发一直都很顽强,延风的情况则每况愈下,需带上避风帽予加重点保护。是啊,再劲的草,亦难经起岁月的疾风。当然这是近些年的事了,也是事出有因的——毕竟他一直贪恋着自然,而我更多温室情怀。

  延风倾爱于自然可以说是从小就开始的事。他打小就喜欢画画,求学期间跟着老师走过家乡的大野山川,亦游亦画,乐此不疲。尤其大自然的万千造化,落上画纸,收进画夹,便成了他对自然世界永远的记忆和向往。随着渐渐提升的画技和成熟的年岁,他又先后拜过几位本土名家进修技艺,这其中最为有名的一位是我就读师范时的老师杜希斌老先生(这也是后来我与延风亲近的缘故)。杜老可谓一代美术名家名师,出自其门下者不乏像将军画家周永家先生等名流。而延风更得杜老宠信,并成为杜老贤婿,常常伴其左右,耳濡目染,亲聆教诲,则名门名师之下,焉有不出高徒之理?那一时期,他的画风便已开始日渐突显,作品日臻成熟。但后来因为工作之故,他曾一度远离笔墨。再后来始有顿悟:丹青墨池,方是心灵最宁静的栖息所在。遂弃公职,重又潜心钻研美术。情到深处,他真的舍弃不下他的山水自然和水墨山水。

 

 

  延风这人倒也性情,却又别于那种通常的性情中人的情感外露,恣意放浪。他率性而沉稳,内敛而大度,凡事能够义无反顾而不迂腐古板、虚伪做作。由于性情使然,延风也算一个喜好喝酒之人,我俩便也时常独聚小酌,几个小菜,一瓶白酒,喝得兴奋了,再来点也行,但每次二两酒下肚,他保准脖子脸赤红,就像产蛋期的老母鸡。这种现象我已司空见惯了,当然也为更多人所司空见惯,因为更多时候总会有更多的朋友聚在一起,酒自然少不了。有什么办法,酒是极易让人从自己的身体里抽身而出的。因为我们都是人。但延风从未因此而迷失了自己,或从另一个角度,另一种空间来讲,只有像延风这样的“画画人”可以借助酒意驱动笔意,并借助笔意在水墨境界里撬动自己的身体,作浮现、浮想或者眺望什么,而后让身体再次黏结,抛却裂隙,让身体变得更为完整。

  其实,延风也不是一个依赖想象并从中获得呼吸的人,他更是那种善于从想象中遇见自己的人。他一直以为这是一种恩赐,别人没有得到的他却得到了,他得到了别人所看不到的另一幅肉身,他寄存在水墨丹青之中,不被覆盖,永不磨损。或者可以这么说,现实当中的他似乎是凌乱的,残缺的,而因为美术,他得到了重生,不论在现身时候还是处在隐身状态,那个带着线条节奏感和水墨生命力的“他”总显得如此博大而完整。他喜欢这样的一种生活方式。他是多棱角的、立体的、多变化的,现实当中的那一部分日益减少、衰老,而活于丹青水墨之中的那一部分因为想象而日渐增多,此起彼伏,无限延伸,在自然中,在山水中,一次次丢失,又一次次得到认领。

  然而谈起美术创作,延风则表现得非常谦虚,正如他自称只是个“画画的”。他讲自己没有经过正规的大专院校学习,更没有进入过美术学院专门修炼,但他学画有三个老师。一个是古代的经典的书画名家名作。这个老师不是手把手地教,而是让他去揣摩他们的经典作品,感悟他们的创作技巧和精神。第二个老师就是大自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他认为大自然是最渊博的老师,是一座学不完用不尽的知识宝库。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那么贪恋自然,致力于山水画的研究与创作。第三个老师就是他所拜到的几位名师,除前面提到的杜老杜希斌先生外,尤令他引以自豪和荣幸的就是当代著名画家黄格胜先生和张复兴先生。    

 

 

 

  2011年暑期,中国国家画院黄格胜工作室高研班招生,这给延风带来了新的希望和生机。延风说,近些年来一直研习黄先生大作,甚为黄先生独有的艺术语言和风格所青眯而崇尚不已。果然,机会是留给有准备之人的,他最终有幸随缘投到了黄先生的门下。翌年,他又奇迹般与张复兴先生结缘并成为其门生。张先生同样是延风崇拜已久的一位美术大师,且早年就受先生画风影响,多有揣摩和领悟,渐得张先生的笔触神韵,难怪师徒二人大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在那两年多的时间里,延风跟随着二位先生,全身心地投入自己要为之献身的理想之中,他甚至为了激励自己,特制一闲章“天命之年,寻道精鉴”以座右铭。他如饥似渴地学习专研着艺术,尽管抛家别妻,日子过得简单而紧张,但他却是感受到了美术带给他的无穷快乐,甚至每每提及他跟从二位先生学习的那些日子和情境,他都显得格外激动,而后便是满脸的灿烂和温馨。

  那是他人生的“幸福时光”,他总说,他这辈子能得识二位导师并拜于其门下是再幸运不过的事,这真是缘分啊!我相信他的“缘分”说法,可这又何尝不是他的造化。他经常不辞辛苦地一次次西进南下,往返于千里之间,拿自己或临摹或创作的作品给二位导师看,一带就是十几件。他的谦虚与勤奋,自然就赢得了二位导师的亲睐,他们不厌其烦地给予他言传笔授,使得他近两年来美术创作的发展亦势如一日千里。什么叫“得到了大师真传”?就是在延风现今的美术作品中,既兼有黄格胜先生笔墨雄浑、朴实、厚重、清新、壮美的筋骨,又流淌着张复兴先生笔墨平和、恬静、雅致、亲切、舒逸的血液。

 

 

  延风十分注重导师的教诲,也就格外重视外出写生,注重把“名山大川熟于心中”“胸中有丘壑,下笔有所依”的绘画创作原则,其足迹遍布辽南也延及大江南北。对大自然的深入观察与写生,不仅扩展其胸襟、激发其创作热情,更重要的是通过对大自然的观察与写生,深化了他对传统山水画笔墨技巧的认识与体会,从而大大提升其山水画的创作水平。看他的写生稿,已不是一般而言的“素材”,分明已具备起一件件成熟作品的各种要素,但这些画卷确实是他坐在写生现场,以三五小时之功,运用笔墨、极目旷野而成。而在他所创作的作品当中,竟有八、九成是表现层林掩映,水碧山青的景象。他讲,“画树木尤其是松柏,是因为它那种顽强的生命力让人钦佩,画山水则是出于对大自然的敬畏。”他说,大自然神秘莫测,浩瀚渊博,人对于大自然而言,是微不足道的,因此画画的人要对大自然常怀敬畏之心,他们的责任就是要画出山川各自的灵性。所以每当面对一个新的境地,他总是挖掘并把握住它的特点感悟其神韵。在创作中,他并不刻意追求形似,而是力求将描绘对象的气韵特征淋漓尽致地在画面中表现出来。

  毫无疑问,传承传统、重视大自然写生,形成自己的风格,这是山水画学习与创作的正路所在。自然,延风对中国的传统美术也是颇为重视的。在他的画室里堆满了各种历代名家的画集:什么两宋画选,明四家,元四家,清六家,清四王,清四僧,清八怪等等都是历朝各代的大型画集。他经常翻看研究,他讲这叫“读画”,跟读书一样,不断研究历代名家名画的意境与内涵。于是,他在每次出游写生时,总是认真体会古代各位大家心中对真山真水的意境的提炼,自己再从写生中提炼古人所感悟的“精髓”,从中化为自己笔下的艺术。

  所以,延风的山水画常常以自然形态为依托,取天地苍茫之气象,因心造境、因物造境、因材料造境,打破了传统的笔墨成法,改变了固有的皴擦点染程式。他甚至有意忽视“山水”这个概念,去从艺术本质出发,消解山水的地域性和具体性,通过看似随意的点线面变化,把山水画的视觉语言带入了一个宽阔的场地。他的创作技法既关照传统,又承载当下,这就拓展了中国水墨艺术的包容性及其广度。譬如他的“辽海风物”系列、“岭南山水”系列以及写生小品系列等,题材猎及塞北江南,尺幅或大或小,均不失远大深阔之感。他抛弃了一些具体物象,如山石、树木、亭榭等,而取其笔墨本质,完全关注绘画本体语言,构图、笔墨、意境与传统比较都发生了些许变异,画面有些抽象,这样就给人留下了足够的想象空间。

 

  

  如今,延风画作的特点越发显著。一个特点即笔墨语言十分丰富。画大山大水时,线条苍劲而朴拙,墨法纵横而豪放,将胸中浩然之气渲泄得淋漓尽致;画小桥流水、村野小舍等景致时,则笔墨精致细腻,充满了笔情墨趣。另一个特点是绘画技巧十分灵活。他很注意画的构图穿插和布局,使人感到他的画很有灵动之气,而设色的淡雅,虚实的相间,就更突出了主题,增加了画面的感染力。可以说,他的每幅作品都写出了特定题材的造化灵气,写出了山川河流的灵魂。当然,对作品本身的创作意境和意义而言,还有远比其特点更具艺术和思想价值的,那就是这些作品无不来自生活又高于生活。

  延风的山水画作上总铃一款“家在辽南山水间”的闲章。这是一枚延风最为钟意的闲章,“我是在盖州农村长大的,对辽南的乡土风情印象很深,感情很深。”他说,无论什么时候他也不会背离这里,这里是他的成长摇篮,也是他艺术的成长摇篮,他要把他所有的努力都倾注这里,奉献这里。是的,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讲,一方水土的恩典总是不言而喻的。

  家在辽南山水间,延风,人有根,画亦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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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延风,1965年生;

中国民盟盟员;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辽宁省美术家协会理事;

营口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营口市中国工笔画学会副会长;

营口市鲅鱼圈区美术家协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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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黄格胜先生写生。

 

聆听张复兴先生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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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延风作品选。